下意识地反应让顾秋茗把书合上,她的手摁在书皮封面,回头看向齐斯越。  “下班了?”  顾秋茗的遮遮掩掩,反倒让齐斯越对她所看的书起了兴趣。  “你在看什么?我看看。”  他伸手去拿。  顾秋茗没有防备,书被齐斯越拿到手中。  “上面写的什么玩意?我怎么看不懂?”齐斯越抚摸着下巴,接连翻了好几页。  才看没多久,他就感到一阵头疼,将书放回桌面。  “医书。”顾秋茗小声说道。  她不确定齐家的态度,也不敢太放肆。  嫁入齐家的原因之一,就有她想借助齐家的钱,开一家医馆。  那是她的梦想。  “原来是医书啊,”齐斯越若有所思,他屁股一抬,坐在桌面上,一只腿叠压到另一只腿之上,“岳父也是大夫。”  顾秋茗微微点头。  她抬头去看,去揣摩齐斯越的表情。  以后还要齐家出钱,何况她也想知道他们的态度。  “大夫好啊,我们家看病就不用再花钱了!”  齐斯越双手一拍,随后两手压在桌面之上,身子向前压,与顾秋茗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厘米。 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顾秋茗的鼻尖,又与她吐出的气息纠缠不清。  “我支持。”  轻轻的三个字却宛若一柄大锤,狠狠砸击顾秋茗的心尖。  在这个年代,虽说口号喊得响亮,妇女能顶半边天,可真正实践的家庭又有几个。  若妇女没有一个响当当的工作,更多的还是相夫教子。  像上辈子的她,一心扑到沈思常身上,完全忘记自我,忘记初心。  她不是没有向沈复京提过。  她有自己的梦想,她也不想过手心向上的日子。  然而每次都被沈复京糊弄过去,更严重时,两人甚至大吵一架。  沈复京话里话外全是对她的鄙夷。  无非说的是,她一个女儿家能干些什么工作,赚的仨瓜俩枣还不够补贴家用。  最致命的打击,来自最亲近的人。  那之后,顾秋茗再没提过出去工作的事情。  她也默认她干不出什么事业。  当了那么多年的家庭主妇,沈复京更是不允许她随意外出。  她只能将自己的一生挂在沈思常身上。  早就和外界脱节,想要干出一番事业,可又什么都不懂。  时代发展的那么快。  而她却被囿于小小的一方电视中,只能从电视了解外界,甚至连与外人交谈都很少。  现在不一样,她重生了。  那她的人生就要由她自己掌握。  齐斯越话音落下后,食指微微用力,重新勾起桌面的书籍。  书籍封皮泛黄,书角更是页页翘起。  “那句话怎么说来着?读万卷书,后面什么来着?我记不清了,不过你这本书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吧,走,带你去买新的!”  齐斯越像是找到了新的乐子,双手一撑,从桌面跳下地面。  他的两只手搭在顾秋茗肩上,微微用力。  “还坐着干什么?”  那一瞬间,他的眼睛仿佛闪着光芒的黑曜石,几乎占据顾秋茗整个视野。  “你不反对我吗?”她只听到她小声问道。  “反对?”齐斯越那对锋利如剑的浓眉皱起,“天大的好事,为什么要反对?你不学医,我们家以后看病可都要钱,虽然说不缺钱,但咱能省就省。”  似乎觉得自己很聪明,齐斯越皱起的眉头猛地松开,嘴角狠狠上扬,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。  他的牙齿保护的很好,在窗外阳光的反射下,亮得出奇。  有点傻。  顾秋茗忍俊不禁,噗嗤笑出来。  “好,去买书!”  一提到买书,顾秋茗也忍不住弯了弯眉眼,整个面容都明媚起来。  最后,两人并没有去书店。  而是去了工厂的阅览室,进行借书。  “来这里干什么,你想要什么,我带你去书店买,那里更齐全,更多。”齐斯越双手环在胸前,依靠着门框。  阅览室内。  一张有些破败的木桌横在那里,一位大妈坐在那,她带着眼镜,一只手伸出微微抬起眼镜,眯着眼,翻阅着面前的书籍。  是管理员。  “阿姨,我来借书。”顾秋茗彬彬有礼。  管理员大妈抬起眼上下扫视她一眼,随后又垂下脑袋,在一旁杂乱的物体中翻找。  “是工人嘛,是工人报一下名字,工号嘛。”  “啊,”顾秋茗回头看向齐斯越,“我不是,他是。”  她声音刚落,便见管理员大妈“砰”的一声,将书籍盖在那堆杂乱物体的最上方。  “只能员工借书。”  管理员大妈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严肃,姿势也端正起来,不再是松松散散。  “大妈,我来借书,带她进去还不行?”齐斯越三两步来到破败木桌旁,拳头抵住桌面,身子向前压。  带着一股压迫感。  “你喊谁大妈,谁是你大妈?别乱说,你进去可以,她不行,工号,登记一下。”管理员大妈将眼镜推回去,又开始在那堆杂乱的物体中扒找。  “我带她为什么不行?她我家属,为什么不能进去?”齐斯越两只手撑着桌面。  顾秋茗不想惹事,扯拽齐斯越的衣袖。  “算了斯越,你帮我看看有没有相关书籍,我在这里等你。”  齐斯越深呼吸一口气,瞪向管理员大妈,不耐烦地说道。  “676661。”  “织布工,一次只能借一本。”管理员大妈在纸上书写不停,头也不抬。  已经迈出去一步的齐斯越突然停住。  “一本?为什么只能借一本?不是不限次数吗?”  接二连三的疑问吐出,足以表明齐斯越此刻的疑惑。  “规矩,借不借,不借出去。”管理员大妈依旧头也不抬,好似根本不在意他们。  说出来的话却格外叫人跳脚。  “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规矩?书放这也是落灰,凭什么不能叫我们多借几本。”齐斯越拧眉问道。  “我说了,规矩就是规矩,哪有那么多凭什么,你们到底借不借?不借别浪费我时间。”  管理员大妈总算抬起头,只是她满脸不耐烦,看齐斯越和顾秋茗的眼神,就像是在看两只烦人的苍蝇。